难忘的“611”激战

★67激越的生命

难忘的“211”激战

   1985年6月9日，炮声依然不断，上阵地的人员也在陆续增加，对于我们军工来说，前期送上去的食品、弹药也够用上几天，为减少阵地的表面伤亡，部队也减少了军工人数。我们现在的任务主要是抢救伤员，我先后上阵地三次，由于炮火太密集，每次将食品和弹药送到147、255、262等高地，阵地上的领导都说今晚有大的行动，让我们先返回。

今天，连队突然让我们上阵地的同志都要喝酒，饭菜质量也非常地好，我端着酒杯，感慨地赋诗：

斟满出征酒，酒香情更浓，

奋勇去杀敌，赞歌送英雄。

大家在喝彩中，我们相互敬酒，气氛十分活跃。

可是，今天也是我上阵地以来，非常思念家中亲人的一天……

由于战斗激烈，伤亡越来越大，急需抬烈士、伤员下阵地，我们刚吃过饭，我连就组织一排、二排的人员前往211高地送物品。

气温异常高，我们去时每个人扛一箱弹药，穿过船头大桥时，敌人的炮火就打过来了，我们40多人跑步穿过，一直跑到原海关的公路上，几十斤的弹药压得我气喘吁吁，肩膀火燎燎地疼痛。不知何时有一头猪在路边的山坡上被炮弹炸死，由于天气热，已腐烂，此时正散发出令人呕吐的腐臭味。我捂住口，跑过一段路，这股臭味还没散去，不由得呕吐了起来。

炮火在不停轰炸，太阳也很毒，衣服已全部汗透，水洗一样。转眼间，我们已到西侧的百米生死线，由于人多，炮火激烈，我们分批通过。此时，我全身没力，中午佳肴已提前吐出，衣服湿了干，干了湿，已出现白色的汗斑。

轮到我通过百米生死线了，我背上弹药，拼命地狂跑，脸上的汗水似水洗，头上冒着热气，张大嘴巴大口喘粗气，似酷热天的狗在树阴下张嘴吐舌地散热。

炮弹出膛的“啾啾——”声和飞到附近的“嗖嗖——”声，以及落地的“轰轰——”爆炸声，伴随着我拼命地狂跑……

快到262高地时，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一步也走不动，全身都被汗透，喉咙非常难受，真想吐。好不容易赶到阵地的上坡，我突然看到天空浓云中似站着我的母亲，我不由地喊出“妈妈——”眼一黑摔倒在阵地战壕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在262高地急救所听到“醒了，醒了”的叫声，大夫一边叫我吃药一边让我喝袋装的盐水。“你太虚了，知道吗？休克了”。我说：“他们人呢？”“都上去了，今天的伤亡大……”

身体稍微好一点，我没有听从医生让我下去休息的嘱咐，坚持走到147高地。我看到了一组惨状，在我晕倒时，上去的人被炮火覆盖，李书宪、朱庆华等四人受伤，韩庆林光荣牺牲。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又带着几个人从147高地向225高地赶过去。此时，已是深夜4点多钟，我们赶到147高地往255高地路上的下坡处，看到我连新战士韩庆林躬着腰趴在一棵树旁，身下全是血，右肩处裂开一道十几公分的口子，此时已爬上蚂蚁，他光荣牺牲了。路边还有朱庆华等几个伤员正趴在山坡的地上捂住伤口。

我被这个景象惊呆了，来回几次不停地将伤员一个一个地背到147高地的洞口和262高地的急救所，还背了7连的1名伤员。当我将1位烈士运到147高地时，天已亮，我和其他增援的人员一起将他们抬回。返回到驻地时已是中午11点了。

下午，211高地再次遭到炮火的袭击，在3号哨所防御的李家明右胳膊被炮弹炸伤，情况十分危险……

6月10日昨晚搞军工，今朝才得还，想起伤烈士，泪水眼里转。

今天整个阵地都被炸得颤抖。从5月31日“211”高地丢失到今天，在近10天的战斗中，丢失的211高地1、2号哨所依然没有夺回，仅剩3号哨位在我方手中。上级首长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211高地！”为此，迅速组成三个梯队。第一梯队由我团1连，二、三梯队由3连和三团的3连组成。

6月9日晚上8点开始，第一梯队开始行动。已经集结到255高地的1营1连开始向211高地进行反冲击，副营长王朝栋负责一线指挥。

凌晨零点5分，在倾盆大雨的掩护下，第一突击队在副连长贾柯的带领下向211高地出击。第二突击队在一连二排长王忠远带领下，从908高地上向 211高地出击。为避免过大的伤亡，采用“添油战术”，按照班长、党员、共青团员的顺序，组成战斗小组出击，两个突击队通过一片凹地直扑向 211高地的1、2号哨所。与此同时，211高地上的敌人发现我军的突击队，于是，战斗在一瞬间就打响。

居高临下的敌人立即向我投弹扫射，密集的子弹像倾盆大雨。我方的炮火也向211高地作压制性炮击，双方的炮火在255、 211高地打成一团，弹雨横飞，焦土和化为粉末的岩石，像饥渴的猛兽吞吸着士兵的血。

在255与211高地这段泥泞的冲锋路上，有两名副班长先后牺牲，在211高地山脚下的1块5米高的大石下，10余名突击队员牺牲，鲜血与雨水混杂在一片泥泞中，逐渐僵硬的尸体任凭雨水的冲刷。这块大石与我军固守的211高地3号哨所仅距离15米，剩余的突击队重整后从3号哨所向1、2号哨所出击。第一突击队冲出100米左右时，敌人炮火对我冲击路段进行火力封锁，在副连长贾柯身后的两名战士负伤，1名战士牺牲，贾柯的右大臂也被弹片击伤，他咬紧牙关，向身后的同志大喊“党员、骨干跟我上！”班长邵柒明、刘福禄等不顾一切冲了上去。一阵猛打，他和二班长刘福禄一起夺回2号哨位。此时，在211高地和敌人的227阵地的接合部，双方又打成一团。副连长贾柯和刘福禄一边加固工事一边打击向洞口反扑的敌人。

经过惨烈的战斗，1、2号哨所相继被收复，在227阵地上的敌人立即进行了增援反扑。随即将刚占领211高地1、2号哨所的我突击队员包围。在2号哨所的副连长贾柯和刘福禄还没喘过气来，只见6名敌人向洞口反扑，贾柯迅速抄起冲锋枪对最前面的两名敌人一个点射，将敌人打到。正当他再次射击时，枪内的子弹已经打光。余敌见同伴被打到，赶紧散开，纷纷向洞内投手榴弹，弹片击穿贾柯的腹部，血水往外喷射，刘福禄见副连长受到重伤，急忙向敌人连投两颗手榴弹，炸死两名敌人，其他敌人龟缩到1号哨所。他急忙用弹带夹帮助贾柯包扎伤口时，敌人一排60炮弹打来，有一发落在2号哨位边沿爆炸，刘福禄不幸中弹身亡，哨位上只剩下贾柯一人。这时，敌人在炮火的掩护下又悄悄模进哨位，贾柯摸出最后三枚手榴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站了起来，一起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

战斗在紧张地进行着，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突击分队被压了下来，幸存的8名突击队员被迫退到3号哨位，8个人中还有5名伤员。敌人的炮火把255通往211高地的道路完全封锁，增援部队上不去，上面的8名突击队员也下不来，在211高地3号哨所内硬挺几天后，突击队5名重伤员先后牺牲。

在其后的战斗中，敌人在1号哨所前的一块大石头上吊起我军战士的尸体示威。敌人的行动激起了我指战员怒火万丈，迅速组织人员反击。于是，前一批突击队倒下了，后一批突击队接着上，不惜一切代价向211高地冲击。在861 电台里，不断听到我方突击队员呼喊占领了1号、2号哨位的呼叫声。可是，不久这些冲上去的突击队大部分在与敌人搏斗中不是牺牲就是身负重伤。

此时，双方的炮火像狂风巨浪般覆盖在255、211 高地上，伴随着炮弹的撕裂声，我冲出去的突击队一批接着一批地倒下，因为211高地上的敌人占有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许多冲击的突击队员还没有接近211高地，就在满天弹雨中倒下。不久，211高地3号哨所也失去了联系，情况十分危急……

6月10日清晨，正在168高地屯兵洞待命的第二梯队的3连官兵得知，凌晨3排在从147高地赴168高地途中，被炮火覆盖，多名战士负伤，富士军被地雷炸成重伤光荣牺牲。大家在心情十分沉重的情况下，又接到从168高地赶赴255高地的命令。可是，他们刚从168高地出发就遭到敌人的炮火轰击，7班长张庆喜当场牺牲，多名战士受伤。

第一突击队队长苗其山在刚提拔为九连连长刘海洋的带领下，快速偷袭进攻211高地。在炮火中，他们迅速到达3号哨所，简单休息之后，就向2号哨所和1号哨所发起偷袭进攻。可是，在激烈的炮火中，刘海洋身负重伤，被迫退到3号哨所，上去的大部分战士受伤或牺牲。（后来夺回211高地，在1号哨所内发现一个枪支的编号是三连的枪支）

残酷的战争依然没有阻扰大家进攻的决心，连长孙定芳快速带领第二梯队的有生力量增援。第二突击队长由代理排长许金土担任，首先向255高地增援，行动半小时后，代理三排长张卫良带领第三突击队长出发。他们快速穿过炮火，沿着168、147高地蜿蜒的小径向255高地前行，在半山腰受到敌人炮火覆盖，田印全光荣牺牲，郑风格和蔡金辉受伤。中午12点多钟他们才到达出发阵地255高地。

此时，敌我双方都在为争夺211高地展开激烈的战斗。我军坚守在阵地上的人员大部分受伤，情况十分危急……

在255高地指挥战斗的副参谋长朱宪宽对3连的官兵说：“前面就是211高地，有1，2，3号哨所。目标是有3棵独立树方向，上面有57名敌人，你们必需快速增援上去。”同时严令，“前进一步可以，后腿半步小心脑袋……”

第二突击队在队长许金土带领下向211高地冲锋不久，就遭受到炮火的疯狂拦截，多名战士受伤。四班长李春华首先带领9个人冲锋，在路上被炮火拦截，1名战士（机枪手）的脚被地雷炸掉，在回来的路上牺牲。排长许金土带领六班进攻时，又有1名战士脚被地雷炸断，简单包扎后，带领大家继续冲锋时再次被炮火覆盖。当时，排长许金土被炮弹炸昏，六班长张玉成被炮弹炸成重伤倒在许金土身上，部队被迫撤退。第三突击队长张卫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带领重整后的54名同志，再次冲了上去。

由于是白天进攻，他们进攻的身影全部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下，敌人的炮火更加疯狂，密集的炮弹在255－211高地之间构筑了铁壁铜墙，多名战士英勇牺牲，其余的战士也大多数负伤。但是，挡不住战士英勇杀敌的气概，前面战友倒下，后面战友又勇敢地冲了上去。

排长张卫良带领突击队在炮火中卧倒的瞬间，居然遇到比他们早出发半小时的第二突击队队长许金土。他深情地说：“我们是老乡，如果我牺牲了，我的后事你一定给我办好……”说完，带领大家在枪林弹雨中一气冲到211高地3号哨所洞口，立即将身上所有的手榴弹一起扔向3号哨所洞内。在硝烟中他们快速冲进3号哨所，夺回了阵地。清剿洞内后，发现3号哨位洞口尸体成片，尸首不全，洞内的多名战友早已光荣牺牲。他向上级报告任务完成后，张卫良清点自己的人数，2个突击队54名突击队员最后到达3号哨所的仅有9人，其中还有王新成等4名战友受伤……

下午5点半，第三梯队的597团3连接替阵地防御。下午6点张卫良带领最后几名同志从211高地撤回到255高地。

在147高地石洞边上，张卫良遇到从255高地向211高地进攻时被炮弹击中回送的重伤员张玉成同志，他全身多处受伤，胸部炸成气胸，喘气十分困难，吃力地对外吐着气，已经奄奄一息。弥留的那段时间，连长孙定芳和张卫良一直陪在他身边，直到晚上12点整牺牲。

在坚守之战中，三营的指挥所设在255高地，新任九连连长刘海洋、排长冯永康先后带领增援的597团3连的官兵死守在211高地3号哨位……

几天的战斗，我突击211高地的战友们伤亡惨重，仅595团7、9连伤、亡在211、255阵地上的干部战士达84人。前来增援的师预备队597团3连，120多名突击队员中一部分战友生命永远留在了这片烧焦的高地上，在211高地附近山洞石隙中到处都能看到我方突击队的伤员、烈士，他们还在坚持，等着增援、等着抢救。

这次战斗能身体完好回到出发阵地的突击队员不到十分之一。

战斗中，面对敌人猛烈炮火的封锁，我方战士视死如归，英勇顽强，在通往211高地的路上，尸横遍野，极为悲惨和壮烈，伤员不能及时救助，烈士尸体无法抢回。作为军工的我们被炮火压制得抬不起头，几次上去，不仅没有抢下伤员，反而自己受伤或牺牲……
       1985年6月11日前线的战斗继续白热化，我们又仓促组织了三个梯队进行进攻。由于连续的行动，敌人每时每刻都很警觉，只要我们一有动作，就集中炮火猛打。所以，多次行动都不奏效，反而伤亡不断。战斗在紧张的进行着，残酷的战场在演绎着英雄的赞歌……

早上8点，从211高地连夜撤回的595团3连，全连140多人，还剩下57人，9名班长6人牺牲，仅12人未负伤。

我们在去高地的路上，就遇到抬伤员的担架10几个。在通往船头的一山洼处，停着一辆汽车，上面摆满了烈士，我问旁边的一位战士：“要把这些烈士拉到哪去？”，他说：“拉到火葬场，我们要给他们洗干净，再穿上干净的衣服，照个像，然后火化。最近几天牺牲的战友较多，火化的任务较重……”听得我心里不知是啥滋味。

穿过船头，背上弹药，我们就赶往前线。多日的军工任务，我对前沿的阵地已经很熟了，心里已经不紧张不害怕了，对炮弹的飞行已经有很好的鉴别能力。比如，“唧咿——哟——”的声音，说明炮弹已经飞过我们的头顶，飞向远方，对我们不危险。而“嗖嗖嗖——”的声音说明炮弹已经离我们很近，必须要赶快隐蔽。

今天的炮火主要是集中在211高地附近，反而，我们在路上的军工安全多了。

听路上的伤员说，今天的战斗比较激烈，又打了几次胜仗，前线伤亡较多。

我们背着东西刚到147高地，敌人的炮火就不停地向我方阵地炸来，我们只好将东西放在147洞里。等到下午炮火减弱，我们赶到了255高地，炮弹又炸开了，这一次就在洞口爆炸，洞上面的小石子和尘土不停地往下掉，当场就有三人受伤，好在没人牺牲。我躲在到该洞口里面的一个夹缝处隐藏，躲过这次劫难真是万幸。

由于炮火太激烈，我们上不去211高地，只好将东西放在255高地，然后，抬上两名烈士返回。

看来，战斗越来越激烈……

兵心不改

难忘南疆的热土和出生入死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