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罗俊华1 于 2016-6-27 18:05 编辑
------死神三次与我檫肩而过 三十四年前发生在祖国西南边陲的那场规模宏大的边境自卫反击战的硝烟早已散去,但记忆海洋里的波涛却随着岁月的累积而愈加清晰,昔日战场上的情景不断翻滚涌现在脑海中。当年,我有幸作为战斗骨干被首批选调参战,1979年春节前十几天从福建厦门守备部队被选调来到了广州军区的参战部队(55军165师494团3营9连)。到达新的战斗部队后,龙连长命我带领一个班的战士驻防在广西龙州上降乡梓从村那盆坉的一位壮族群众家中。随即进入了每天例行的战前紧张训练,主要科目是适应山地攀登和丘陵山洞地形的攻防战术以及联络通讯的旗语等技巧。大约训练了一周左右,我们告别驻防地那盆坉。随同友邻部队一起昼伏夜行,徒步前往凭祥友谊关边境的隘口附近集结,隐蔽在就近的山地中,2月17日凌晨从广西至云南1350公里边境全线反击越军的炮击正式打响。顿时;万炮齐轰、大地为之颤抖、天空为之变色。强烈的、大面积的炮火袭击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西南天空被打得一片通红。待炮火延伸射击时天已放亮,我们奉命越过边境线突击前进,沿路看到许多民工抬着伤员往回走。我和战友们这是首次看到真实的战争场景,内心紧张极了。第一天人人都是脸色发青、毫无一点血色红润,腿肚子不由自主的在打颤。尽管时隔34个春秋了,但那些血腥的场面和亲身经历的几次与死神檫肩而过的危险场景是永远也忘怀不了的。当天我们担负的只是战场搜索及清剿任务,在距我方边境不远的一处村庄里我班抓获一位年轻的越南民兵,他很配合主动交出了5.6式冲锋枪一支和100多发子弹及二枚手榴弹,经请示前指同意我们按照优待俘虏的政策把他当场释放了。当天下午我们奉命驻守在一处有完好工事的山头上,当晚在该山头的几个关键部位派好哨位后,我和战友们一起各自躲进猫耳洞休息。半夜时分,忽然听到山下数百米处传来轰隆隆的坦克与汽车经过的声音,我立即起身扒在战壕边沿细细观察,但在夜色蒙蒙中难辨是敌是友,远方还时不时传来几声枪炮声和爆炸声,远处公路上随处可见在燃烧的汽车和轮胎。在此紧张的战地环境中,虽然疲惫至极,但我一夜也不敢合眼。 次日黎明、我们在似睡非睡的迷糊状态中忽然接到全体立刻转移的命令;大家一跃而起,立即行动,快速往指定目的地跑步前进,下山时因穿的鞋底部是带防刺钢板的,走在湿湿的泥土上,大家简直是连翻带滚的像坐滑梯,也不知摔过多少跤。走不多时我突然澜尾炎发作,疼痛难忍,恰好同行的一位广西高个子支前民工帮我接过冲锋枪并伴扶着我一同快速转移。约莫十几分钟的间隔,原先驻守的阵地已是炮弹齐落、浓尘滚滚,我们全班战友暗自庆幸躲过一劫。尽管战前曾再三宣布不准带国内的纸张笔墨等规定,但我还是悄悄的带有几个信封、邮票和笔记本。到达一段距离后我把事先在阵地间歇中用包子弹的纸写好的一封家书托付给转移途中帮我扛枪的好心民工代为寄回家中报平安(战后回到家中,我看到了这封转移途中托付民工代寄给父母亲的火线家书)古人说;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啊!真的很感激这位不知姓名的广西支前民工同志。借此机会我真诚祝愿这位广西支前的民工同志:祝福他身体健康、合家幸福、吉祥如意。 从2月17日开战以来我所在连队曾二次从越南境内回撤到友谊关附近我方的隘口村休整,补充粮饷弹药,第五天傍晚全连再次紧急集合,矮个子龙连长宣布有重大任务下达,他说:明天我连将承担穿插任务,为主攻越南同登的友邻部队扫清外围,他宣布从全连抽调副班长以上骨干组成穿插小分队,并配备一名被越南当局驱赶回国的华侨做翻译,指定我作为代理排长负责小分队的行动事宜。 组成穿插小分队,还有部分入党积极分子主动强烈要求参加,最后多达17人(含翻译),此时此刻其实谁的心里都很明白;所谓小分队,实则为后续部队充当开路的前锋是也。危险系数是很大的。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身为军人,自然责无旁贷,而且这又是军人建功、立业、扬名的千古良机,谁也不甘落后。当晚连部补足了小分队每人子弹200发、手榴弹四枚、轻机枪一挺(机枪子弹2000发)爆破筒一枝、其余成员持清一色国产五六式冲锋枪,火力配备是很强的,还补充了足够每人三天用量的压缩饼干及部分饮水消毒药片。 为了按期到达指定地点,小分队在途中实行了轻装措施前进,79年2月22日中午12点不到,我们提前了将近10分钟到达指定地点,越南同登县城外围的一个叫“那列”的小地方。就在我们观察好有利地形分别占据,等待后续部队到来之际,突然;叭、叭、叭、的枪声响起,固守在西北面山头暗堡里的越军用高射机枪突然扫过来一阵密集的点射,与我方小分队所在地相距大约一千米。位于我左前方手持火箭筒的王班付当即前胸中弹倒在了稻田的土坎下,他的后背部血流如注还冒出一阵阵的血气泡。 看到王班副被高机子弹击中胸部倒地,我就近靠向前去掏出急救包为他包扎,发现王班副已气息奄奄,前胸中弹部位进口虽小,但后背部的子弹出口却比杯口大。正在为王班副包扎伤口的过程中,叭、叭、叭、又是一阵高射机枪的点射似雨点般再次横扫过来,最近处距离我的头部不到20公分。溅起的泥土喷了我满脸都是,眼睛好一阵也睁不开。此时我高声叫喊机枪火力快压制,借助我方枪声大作的瞬间,湖南籍战士小包(名字已忘记)立即过来帮助把王班副翻到我背上,见我爬了几步便动弹不得,便又快捷的把王班副接过去,用劲拉到低洼处继续包扎好。 遭遇敌情的突然变化、我也是束手无策,面对西北方向零号高地前几乎是一马平川并无遮蔽的稻田地,在没有重型武器配合的情况下要想组织进攻肯定毫无胜算。此时得知等待会合的后续部队己往另一方向去了。僵持大半天后,天色很快已近黄昏,经集体讨论决定立即回撤转移,我们拿出轻装前进丢弃军毯时留下的背包带做成简易担架将负重伤的王班副由队员们轮换着抬着往回走。经过隔着一道小溪的隘口与两山相邻的山坡时,由于大家都己疲惫不堪,队员们纷纷就近选择平地稍微休息,我负责断后掩护。大家坐下不到半分钟,突然左右两边山头射出了密集的子弹伴随着越军的叫喊声:(噶!鸭噶!诺松空姆衣”)。前一句我没听懂,后一句大意是;缴枪不杀或优待俘虏之类。战前训练期间我们突击学习了部分常用越语,此刻我们本能的利用地形进行反击,我就势滚进坡下小溪中,经过短暂联络,发现只剩;田学武、王学昌、小包和我四人。湘籍班副董新民同志(湖南沅江市人)和重伤躺在担架上的王班副都不幸中弹牺牲了(战后他们分别被追记二等功)董班副此前一天傍晚随口一句;“明天吃不到罐头的话”此刻成了应验的孅语。其余队员生死不明,这时天色己暗,估计越军不明我方底细,故而没有采取继续攻击的步骤,只是漫无边际的断断续续打着冷枪。我召集剩余人员检查好武器弹药,商议突围办法;四人一致同意誓死不能当俘虏,如果突围一旦失败我们决定用剩余的手榴弹大家抱在一起以身殉国。此刻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我的右手不听使唤了,此刻才发现右手胙部中弹造成了骨折,伤及右臂尺神经。还好,其他三位队员安好无碍。我自已拿出剩下的一个急救包把手臂肘部稍微包扎好,也顾不得疼痛了。我们沿着小溪潜行跑出一段距离后,因为与指挥部的联络己中断我只好派出原五班战士王学昌前往汇报并请求派员前来运回牺牲战友的遗体。在夜色的掩护下,我们四人沿小溪继续前行,到达己被炮火炸得弹痕累累高低不平的公路上,这时我们己经辩不清东西南北了,经过好一阵争辩,最终还是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确定沿着公路朝着祖国方向的边界返回。途中巧遇一位兄弟部队的工兵和一队运送伤员的广西支前民兵,随即结伴而行于次日上午到达兄弟部队495团战地卫生队,当我和其它战友们跨越边界界碑进入我方一侧的那一刻,头脑中紧绷的神经一瞬间就立即放松了下来,心中暗自庆幸,这下算是安全了。经与一位叫吴九的负责人介绍交接,我请他帮助联系部队并将我随身携带的武器弹药装备和二位战友托付给他们,然后我凭据该卫生队的介绍信在一位民工陪伴下来到762部队野战医院医治伤口了.......
2013.1.23.若水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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