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罗俊华1 于 2016-6-27 16:50 编辑
让我说说“光头山”之战
广西藉马自友
七九年对越作战时,攻打“光头山”一仗是我们三营打得较激烈、较艰苦、维持时间较长的一仗,是打得不太顺利的一仗,没有按上级的要求按时拿下光头山要地,致使团指有些不满。
3月2日,大部队从高平往北方向进军茶灵,受到小股越军在光头山要地阻击。这里丛山叠岭、山间石壁、地上盘石、树木丛生、百草丰茂,有利于作战隐蔽,是天然的防御工事,越南兵在半山腰始往后又逐渐构建了梯型工事,为他们顶不住时留了退路。他们主要以机枪、步枪、迫击炮等轻便武器的火力封锁该路段。上级命令我营穿插到公路西向攻打,要求在短时内拿下公路东向光头山上的敌人,保证大部队顺利通过此封锁线。
这天,微雨,雾大,能见度低。当时我军的指挥原则是:指挥部尽量靠前,便于观察敌情,指挥部队。由营长、大老黑副营长和一位副团长等组成的指挥所,设在了越军光头山的正前方约二百米的一环山向东延伸的小山包上,当时我奉命带领一个无后座力炮班作为后备机动力量跟随营部指挥所,亲眼目睹了面对面与敌人对打,时间较长,战斗较激烈的这一仗,我也亲身参与指挥了这一仗。
中午时分,还是雾气蒙蒙,能见度大概在三百米,而且百米内还是蒙蒙拢拢的,不管气候如何,我们三营都要开战了。攻打夺取山头,步兵首当其冲,自然是步兵在前,炮兵在后。按分工:7连在左、9连正面,8连在右,三炮连三门无后座力炮分别配到7、8、9连作火力支援,迫击炮在营指挥所后约二百米的山坳上炮火掩护,形成四面夹攻。7、8、9连迂回包抄过去,包围攻打光头山。我们的迫击炮向光头山目标一阵炮击后,7、8、9连开始进攻了,这时,越军奋力底抗,机枪疯狂地向我军猛烈扫射、反搏,还采用迫击炮撒网式的轮番轰炸我方的几座山头,有几发弹落下营部指挥所的小山包上,山间顿时冒起了滚滚浓烟。一发弹落在我和营长身边,炮弹落下立刻一股药味呛鼻,营长“啊”的一声抱住我,我忍不住傻笑了起来,他便“骂”我:“还笑!不怕死呀” !实际我不是不怕死,是因为经过了十几天大小的战斗,已经麻木了,不记得要卧倒了。这发弹正好落到石缝中,弹片没能横向飞,不然我和营长死伤无疑,谢谢越南山上的石缝,谢谢营长怕我死。越军打几发弹后再也没有往营指挥所打了,也许打这几发弹是试探一下这个小山包有没有他们的敌人,越军意想不到我们会这么大胆设指挥所靠他们这么近,好得我们一枪也没还击,如果谁自主乱打枪炮,暴露了目标,指挥所就会被他们的炮火连锅端了。接着,越兵加强了火力对付我营直接进攻他的7、8、9连,集中火力封锁公路,看到我军跨过公路就猛打,严防死守。搞得我们打打停停,停停又打打,部队怎样也冲不上去。9连打的最艰苦、最危险,因为他们大部分兵是从正面的一遍稻田以一字型的队形往前冲的,没有隐蔽物,只能利用低倭的田埂掩护一下,通过稻田跨越公路的时候9连伤亡最大,他们就在我们指挥所的眼皮底下,看见一个个二十来岁的战友在枪林弹雨中一身泥水、一身鲜血倒下,我的眼睛模湖了。正因为没有隐蔽物,敌人的火力猛,卧倒在稻田上的二十多个兵停留了下来,再也不敢往前冲,有几个兵时不时跑来跑去,你想利用我身体掩护你,我也想利用你身体掩护我,似乎都在寻找什么,简直是乱套了。营长嘴上唠唠叨叨:“险,这样更危险!如果敌人观察到,几发炮弹过来就全完了,只有利用战术拼命往前冲,过了公路才是上策”。大老黑副营长在一旁自言自语:“好象没有人指挥呐”。营长急了,“电台电台,马上命令九连,指挥部队往前冲”。电台通讯员急呼:“九连九连,我是营部,我是营部”。但始终没有回答,营长是位性格很平和的人,这时也急得骂娘了:“他妈的!怎么搞的”?据观察,左右夹攻的7、8连也只有小部分兵冲过了公路,主力还冲不上去,团指又命令抓紧进攻,营指已挨劈,九连又失去联系,营长更急了,不知如何是好。其实有个很简单的办法直接与九连长联系,就是配给连级以下干部个人的指挥电台,只要调对频道就可以对话了,但往往是指挥官在情急之下最简单的问题也想不出办法来。俗话说:旁观者清。我就是当时的旁观者,但我没有袖手旁观,我主动将配给我个人的指挥电台(实际是对讲机,又笨又重,接收距离平原只有几百米)频道调到9,就直呼九连长:“九连长,九连长,听到回答,听到回答,营指挥电台为什么联系不到你连指挥电台”?我反复呼唤了十几分钟都没有反应,当时我估计他没那么容易死,可能是他怕暴露自己是指挥员,把戴在头上的耳机挂到肩上、加上枪炮声响才听不到呼唤,所以,我坚持呼叫,再坚持呼叫。他终于回话了,说电台通信员十多分钟前还在他身后,说他马上回头寻找。稍后,九连长说他连的电台通讯员牺牲了,电台也被打坏了。这时我马上给营长一个惊喜:“营长,九连长我联系到了,他说九连的电台通讯员牺牲了,我的电台也可以和九连长的电台通话,你有什么就可以直接指挥他”。营长连声说:“好!好!好!告诉九连长,营部的指挥命令就通过你传达给他”。此后,整个下午的战斗,凡是营部对九连的指挥命令都经过我传达。我及时准确地传达了营指对九连的命令,为保障指挥夺取光头山要地起了积献。
指挥联络畅通了,新的一轮进攻又开始。各连根据营指的命令,组织指挥自己的部队继续往光头山攻打,力图夺取山头。越兵在半山腰向跨越公路的我军又猛烈扫射,我们炮连的无后坐力炮正面直接攻打越军火力点,迫击炮同时开炮压制半山腰上的越军火力,当九连冲过公路到山脚的地方时,几发炮弹下来,把九连几个兵炸倒了,九连长马上报告说:“我们几个兵可能是被自己的迫击炮弹炸的”。我清楚观察到刚才的炮弹是从我们营指挥所头顶右侧抛过去的,我边向营长传达九连长的报告边调整电台频道到3,也及时向我们三炮连大胡子连长报告:“连长,我们的炮弹掉到公路炸到自己人了”。实际连长已心知肚明,他口气平和地对我说:“你不能说是我们的炮弹,说是敌人的炮弹” 。其实你不分咐我也不会说是自己人的炮弹,就是说了也没人追究的,顶多挨骂几句,谁都知道不是故意的,有炮知识的人都懂,迫击炮打半山腰是最难打的,实际的距离稍为误近一点点就有可能炮弹掉到山脚下。所以,有误差误伤在所难免,只有力求避免,营指挥所并没有批评,九连长又不敢肯定。我向连长报告后,他给了我在前沿观察目标的任务,连长问:“你看见没有?你的正前方山头有三处明显的石壁” 。我不知连长隔了一座山怎么看得这么清楚介绍目标给我,也许是事先他带指挥班侦察过了。我观察后说:“看到了” 。连长说:“就以这三处为目标,现在我要打左则的目标,你目测刚才公路上弹着点离左则目标有多远”。我目测后向连长报告说:“大概有八十米,偏右二十米”。连长说:“注意观察,我要打炮了”。哇!好准!好准!几发炮弹落在了目标范围。连长听了汇报很兴奋,对我说:“我就不信,我们平时流了这么多汗现在没用”!“注意!我要开始打右则的目标,先打一发给你观察”。炮弹一着地,我立即报告:“大概远了三十米”。接着炮弹雨点般的落在了右侧目标,有效压制了敌人的火力,我们的步兵就趁势往上冲。营长很满意,当时就说炮连功大于过。在全营指战员的共同努力下,经过几个小时的生死拼搏,我们终于攻下了光头山要地。越南兵还是痴心不死,在我们的右前方很远很远的一个很大的岩洞处,有残敌向我们打来冷枪冷炮,我们的迫击炮又对他们还击,我看到几发炮弹下去离目标甚远,便报告连长说炮弹没有落在目标处,他又指令我目测,他每打一轮我都目测距离让他修正偏差,先后向他报告:“大概近了二百米;还近了一百米;还是近了、、、、、”经过几次反复修正,炮弹还是远远没落在目标上。我很自责:为什么我这么差劲!看来我的目测水平还不行,天气不好、目标远就测不准了。天要黑了,能见度越来越差,反正对方也不打了,自然两军各自收兵。
这场战斗,共歼敌多少?我军伤亡多少?我都一概不知,总之亲眼看见我军倒下的不少,具体多少战后也不过问,不想提及战事,不愿想起在异国他乡那28天的人生,总想慢慢的淡忘那些场面,但至今都无法忘掉,当年的惨景还记忆犹新。至于这仗打得怎样?各人看法不一。上级主要认为打得时间太长,没有在预定时间内拿下敌人,这就有了光头山之战打得不好的说法。因本人没懂当时上级的战略意图,现在,只说说亲身经历,不妄加评论。战后给九连长在这一仗记大过处分我也不知何原因,如果仅仅是因为他的部队没按时冲上山头,我认为对他不公平。部队打散,中途偷停,营与九连失去联系都不是他的错!试问:原来总指预定三天打到高平,结果打了两个三天有余,进到高平市已是一座空城,后来处分了谁?在攻打光头山的时侯有两个干部在出发点的山腰就自伤了,一个开手枪伤脚,一个撬石头压伤腿。这两个我不记得几连的什么长、什么员了。这件事营长你最清楚,当时你很恼火,战后你处分他了?将他送上军事法庭没有?那才是真正的贪生怕死。我印象中的九连长是个作战勇敢、主动协同很好的指挥员。开战笫三天他带领和指挥部队压制敌人火力勇敢冲过封锁线,也给后面的部队开劈了通道,部队在战场上就给他记了三等功。笫二天晚上我们三营步行前进,大约晚上十点,在路旁突然跑出三个人到我面前连声说:“别怕,别怕,是自已人,我们的装甲车翻下去了,谁是现在的最高首长?请求派部队寻找保护02号首长”。这时九连长行到,主动说他是连长,并派出两个班协助寻找到了02号首长。这位02号就是我们42军军政委,原来是他怕被俘带着一把地图自己藏了起来。我所遇到的九连长,他只有功没有过、、、、。三营长、九连长、三炮连我们的大胡子连长,现在你们在哪?身体可好?我向你们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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