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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上甘岭,中国故事会被记多久? [打印本页]

作者: 老山勇士    时间: 2012-11-29 08:48 AM
标题: 上甘岭,中国故事会被记多久?
本帖最后由 罗俊华1 于 2016-6-27 18:37 编辑

    从最高指挥员的亲笔记录和一线战斗员事后的回忆中,这场战役的场景栩栩如生:坑道作战是最艰苦的阶段,坑道里的条件恶劣到了极点。敌人对坑道进行封锁、轰炸、爆破、焚烧、堵塞,甚至向坑道里投掷毒气弹、硫磺弹。有的坑口被炸塌,有的被堵塞。坑道里缺粮、缺弹药,最要命的是缺氧、缺水。缺氧常使战士头脑发晕;缺水,战士只好喝尿,或者趴在坑道壁上舔石头上的潮气。志愿军战士全靠顽强的意志坚持着。尤其是伤员备受煎熬,有些时候,坑道里连一滴酒精,一卷绷带都没有,只好任凭伤口发炎、溃烂。为了不影响战友,伤员都自觉强忍剧痛,一声不吭,很多伤员都用嘴咬着床单,有的至死嘴里的床单都拿不下来……
秦基伟的每一页日记在记述战斗场景时都充溢着必胜的豪情,但这位多年出生入死的铁血将军,在写到自己的部下时却饱含深情:“一三五团七连在坑道里七天缺水,当运输员刘明生将路上拾到的一个苹果送给连长张计法时,张计法又交给了步话员,步话员忍着干渴,又将苹果传给一个重伤员。一个苹果在坑道里转了一圈,又完整地回到连长手里。连长流着泪,带头咬了一小口,再往下传,每人都只咬一点点,一个苹果在坑道里转了两圈才吃完。我们为什么能够守住五圣山,为什么能够坚韧不拔地抵挡住那么猛烈的攻势?这个苹果的故事也可以从一个侧面做出答案……还有一个女战士使我印象至深,她叫王清珍,是个铁路工人的女儿,只有十七岁。她在五圣山后面的坑道病房护理二十多个重伤员,喂饭、换药、洗绷带,还要背伤员出洞解大小便。有个伤员嘴巴化脓,不能咀嚼,她先把饭嚼烂,像大人喂孩子一样一口一口地喂到战友的嘴里。还有一个腹部重伤的伤员,不能动弹,躺着解不下大小便,又憋又胀,十分痛苦。这个姑娘为了解除战友的痛苦,帮助伤员排尿,情操之高尚,令人肃然起敬......”
“四十五师发扬英勇牺牲的战斗精神,一人舍命,十人难挡。许多连队打光了,有的连队只剩下几个人,仍然坚持,战士们是多么可爱,多么可敬......邱少云、黄继光、孙占元等人的壮举,不仅使敌魂惊魄动,就是在我军战史上,这样的行为也不多见.....有如此奋不顾身浴血死战将士,敌人焉有不败之理!”……“所有这些,灼痛了西方人的视野。对于中国人,他们应该重新认识了,必须刮目相看了”
第十五军《抗美援朝战争史》这样描述:“上甘岭战役中,危急时刻拉响手雷、手榴弹、爆破筒、炸药包与敌人同归于尽,舍身炸敌地堡,堵敌枪眼等,成为普遍现象。”
一句“普遍现象”,足以泣鬼神!可以说,这样一支中国军队的形象,与鸦片战争、甲午战争中的中国军队,已不可同日而语。为什么同一个种族仅仅经过半个世纪就完全脱胎换骨?是中国共产党为中华民族注入的理想和信念,新中国领导人以汉唐尚武之风,将倍受列强凌辱的“东亚病夫”塑造成一个个、一群群英武战士,让新中国军人有了完全不同的精神构成,才使得他们经受住了炼狱般的铁火锻造。他们凭借“硬气功”以肉体击碎了钢铁,用手榴弹战胜了原子弹。那些在冰天雪地里以衣衫褴褛的单衣“像原木在移动”的人,以“谜一样的东方精神”,让中国陆军重新在国门外找回失落百年的尊严;几百个中华青年,操纵着飞翔的机关炮,把一百年来中国的耻辱,和列强的傲慢,打得粉碎!这是战争,又不仅仅是战争。这是整个民族的热血凝聚和精神迸发!新中国有令人尊敬的国际地位,不是“菩萨心肠”忍让出来的;新中国在世界上高昂着头,那是因为黄继光走在民族的前头。
拿破仑说,剑总是对精神俯首称臣的。朝鲜战争,就是中华民族收复千百年精神失地的一战,而上甘岭战役,把中国军队身上所携载的民族精神之光,释放到极致。
这是我、也是后来的中国人景仰这场战争、这场战役的原因——她重新焕发了这个古老民族永不衰老的雄性精神。中国共产党人和她锻造的完全新型的中国军人,在他们草绿色的军装里,深藏着鲜红的信念——这是她所向无敌的真正原因。仅仅是描述这支军队的前身经历,美国作家协会主席索尔兹伯里就感叹“阅读长征的故事,使人们感到,人类的精神一旦被唤起,其威力是无穷无尽的”。要是他有机会并且也有勇气,描述一下曾经身为红军的将领指挥下的这场战争、这场战役,他又该发出怎样的感叹呢?
上甘岭阵地守住了,朝鲜战争结束了,抗美援朝胜利了。战争的胜利让世界对中国重新充满敬畏:素来倔强的日本,正是在朝鲜战争之后,才真正相信中国真的站起来了,而海外中华赤子各界精英,正是因为新中国的强悍雄壮,一扫百年孱弱病夫形象而心生自豪,所以放弃优越的国外生活,百川归海般融入祖国;各族人民意气风发,共同开创了一个梦幻般的理想主义时代。
四、上甘岭战役胜利让中国人几乎在一切领域挑战“不可能”
正是由于这场战争无可置疑的辉煌胜利,二十年后美国总统来到北京,向中国最高领导人致敬。那也是傲慢的西方,第一次心悦诚服地仰视中国。
由于这种自信的激励,中国人几乎在一切领域挑战“不可能”:他们大胆尝试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存在过的制度,他们大跃进,他们工业化.......他们爬冰卧雪在大庆在克拉玛依,几乎是用手指抠出石油;他们在高耸入云的崇山峻岭,仅凭着人力和手工,居然凌空打造出“红旗渠”;他们在一穷二白的废墟上造出“两弹一星”,核潜艇.......他们有过悲壮的挫折,但也创造了这个民族经济、政治和文化、军事、科技领域惊世骇俗的空前成就。
如果说今天的中国是一座高入云霄的大厦,那么,支撑这座大厦的第一根柱桩,是以上甘岭的中国军人们为代表的那一代中国,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和百折不饶的意志打下的!
除了精神上的丰碑意义和国家安全的基石作用,上甘岭战役所代表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的战绩,还是公元20世纪战争艺术的杰作。
美国新闻界在专题评论中说:“这次战役实际上变成了朝鲜战争中的‘凡尔登’,即使用原子弹也不能把狙击兵岭(537.7高地北山)和爸爸山(五圣山)上的共军部队全部消灭。”让美国人如此沮丧的中国秘密武器,是毫无秘密可言的坑道。
早在上甘岭战役爆发前半年,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部就根据朝鲜战争的经验和战局最新发展,做出大力构筑坑道工事的决定,并要求成为能防、能攻、能机动、能生活的完整体系。至朝鲜停战,志愿军构筑大小坑道总长1250多公里,挖堑壕和交通壕6250公里,比中国的万里长城还要长,开挖土石方6000万立方米,如以一立方米的体积纵向排列,可环绕地球一周半。而一想到这么漫长的坑道,相当多的时候竟然是中国军人用美国炮弹皮融化打造的铁钎和铁锤,辅以从美国定时炸弹掏出的炸药,在坚硬的石头山上完全凭借人力开出的,我就无法不又一次惊叹我的前辈们的可歌可泣。那是上甘岭背后的奇迹!
正是这原始的坑道,让拥有大口径炮兵、坦克和航空兵火力等绝对优势的“联合国军”无计可施。而少量的炮兵,在中国军队手上却被使用的出神入化——秦基伟在日记中写道:“ 30日22时,密布在五圣山方圆十几里的山谷中的我军各炮群,突然咆哮起来。无数炮弹掠空而过,一道道炮弹出口的红光,像闪电一样劈开了漆黑的夜空。5分钟后,炮火延伸,接着响起‘哒哒’的机枪声。敌人以为我军反击开始了,纷纷跃出工事。隐蔽在山背后的敌人预备队也蜂拥而上,企图像往日那样先我抢占阵地。但敌人没想到,已经延伸的炮火,突然杀了个回马枪,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敌军倾泻,1万多发炮弹铺天盖地落到敌人阵地。已经展开战斗队形的敌人还没有接触我进攻步兵,就被炮火吞没,尸首四处飞扬”。秦基伟在日记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战例:上甘岭战斗打响后,为了加强五圣山方向的火力,志司给我们配属一个“喀秋莎”火箭炮营。这种炮是苏联造的,十九管,在当时是新式武器,一按电钮,十九枚炮弹像一条火龙流泻出去,半边天都是红的……阵地极易暴露。友军中就有“喀秋莎”营被敌飞机炸毁的事。我们对这个宝贝蛋,格外小心。平常藏在山洞里,连自己的部队都不让接近。确定要打,才悄悄选择阵地,计算好目标诸元,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时间一到,派出警戒,炮车直奔阵地,停车便打,打完就撤。所以在整个四十多天的上甘岭战役中,我们的“喀秋莎”前后发射十次,毫毛无损。他对炮兵的评价是:“凡参战部队炮兵均组织得较好,快、准、狠,不仅本身战术俏皮,同步兵的协调也十分默契。步兵部队上下都感到满意。”“大量的炮兵参战,炮火准确猛烈,为上甘岭战役取得胜利起到了重要保障作用。”
根据志愿军炮兵指挥所统计,上甘岭战役中国军队共消耗弹药40万发,这在中国军队炮兵作战史上是空前的。炮兵共毙伤敌人12800人,占歼敌总数的半数以上;同时还击毁大批敌坦克、汽车、火炮,高射炮兵毁伤敌机201架。美国的战地记者认为,上甘岭“战斗困难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中国的大炮发挥了惊人的作用”,共军的炮火经常使“进攻的联军陷于瘫痪”,“使那些爬上山顶的联军全军覆没”。
中国军队防御炮火的战术智慧,同样让现代化的美军相形见绌。中国战士们为防炮、防炸弹,在山上挖成一些“猫耳洞”,以后又把这些“猫耳洞”连结起来,形成一个“U”形小坑道,可藏可攻。这种发明,很快成为志愿军总部的战略决策,于是,全军掀起坑道工事建设高潮,并形成朝鲜战场的一大奇观:美军在山顶打炮,中国战士在山里面放炮,爆炸声日夜轰鸣。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莱德雷在给美国总统的报告中沮丧地写到:我们现在“用这种方法20年也打不到鸭绿江”。美军不得不承认中国军队是世界上的“头等陆军”。美国军事史专家沃尔特·G·赫姆斯在《朝鲜战争中的美国陆军》一书中认为:“无论是从空中或地面上的火力都不足以将躲藏在挖得很好的战壕里的敌人消灭。”“这场有限战争的优势是在防守一方。”  
朝鲜战争是中国人第一次按照西方列强强加的法则,用机关枪和大炮进行辩论,并且完全彻底赢得“辩论”的一仗。而上甘岭就是双方的大炮和机关枪辩论最激烈的地方。对于朝鲜战争,上甘岭战役是最后一战。它像一幕激越的交响乐,在最高潮的顶点,突然结束。对于几乎流尽了鲜血的中国人,这是一杯高烈度的烧酒;对于刚刚赢得二战不可一世的美国,这是当头狠狠的一棒。
11月16日,美联社悲哀地宣布:“到此为止,联军在三角形山(上甘岭)是打败了。”范佛里特后来公开承认:这次作战是“战争最血腥的和时间拖得最长的一次战役,使联合国军蒙受到重大的损失”。“联合国军”总司令克拉克则写道:“这个开始为有限目标之攻击,发展成为一场残忍的挽救面子的恶性赌博,我认为这次作战是失败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十五军军长秦基伟则霸气十足地说:“上甘岭战役彻底粉碎了敌人的‘金化攻势’,给敌人以沉重的军事打击。美七师、韩二师均被我打残废了。”
这场战役最精彩的部分,是直到结束都没有揭开的谜底。秦基伟许多年后还在思索这场战役:几十年来我一直心存疑窦,我总认为范佛里特还备有另一种不为人知的阴谋,即在上甘岭战斗登峰造极之时,他的一只眼睛盯着五圣山,另一只眼睛一定瞪得老大窥探我的西方山。只是由于我们在西方山上死死按兵不动,范佛里特才悻悻作罢。如果我们因为上甘岭战事吃紧而动用西方山部队,范佛里特极有可能回马一枪,打我们一个声东击西。他毕竟是机械化部队,撤出战斗快,重新投入战斗也快。那样一来,上甘岭战役就成了西方山战役,战役的最后结局是什么样子,那就很难想象。我们自始至终没有动用四十四师部队……
可以说,作为朝鲜战场上的最后一战,美国看起来几乎在所有方面都占据着优势,可又在几乎所有方面都彻底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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